人獸同籠,混種廝殺
通往權力之路就是一條食物鏈以欲望為名的飼料永遠都不夠
外頭的動物先看著豬,再看著人,看著人,再看著豬,然後再次看著豬,再看著人,可是牠們再也分不清誰是誰了。
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讀到全書這最後一句時,沁透全身的那股寒意,彷彿仰視著數張逆著光、冷笑著,分不出是人是豬的臉孔,被毫無轉圜餘地的無助籠罩著,無處可逃。
而看完了《刺殺!團團圓圓之通往權力之路》的整排之後,我笑得腹肌(?)好痛……
同樣的,這是一齣從劇名看起來就不怎麼正經的戲。借用木柵動物園中的貓熊團團、圓圓與圓仔、台灣黑熊與其他園內人物作為角色,劇情架構取自Netflix的著名政治影集《紙牌屋》(House of Cards),再加上塞得滿滿的時事哏而成。
既然劇情架構取自《紙牌屋》,就免不了政治算計、陰險陷害甚至謀殺滅口。劇情由一段謀殺案開場,倒敘回開始於動物園新任園長上任後,園內的動物與人類搶奪副園長職位的大亂鬥。
照理來說,這樣的劇情結構應該可以探討許多嚴肅的議題,忠誠與背叛、權力鬥爭、親人之間的相互利用,也看得出導演與演員們在發展劇情時,確有用心安排較深刻的情節。
但是它實在太好笑,哏實在太多,請觀眾至少在看戲時放棄認真思考,專心笑就是了。
各種五花八門的哏,有政黨輪替、有街頭抗爭、有站起來的台灣黑熊、有廣告、有MV,令人毫無喘息機會地不斷攻擊觀眾。不要說甚麼認真思考劇情裡潛藏的議題了,光是在大笑時維持形象不要出糗都很困難。
不只是觀眾花枝亂顫,連演員們也不斷笑場,可見這齣戲有多麼歡樂。演員之一王安琪還在臉書塗鴉牆上擔憂,從開排開始天天笑場,真要演出該怎麼辦?
我看的是距離正式演出尚有2週的整排,演員笑場是可以被接受的。事實上,這種演員與導演共同發展創作的喜劇,直到演出前最後幾天都還會產生新的火花;甚至在演出中,戲劇的面目隨著演出場次的開展,都還可能漸漸改變。
從演員的角度來看,共同創作發展出的劇本,與由編劇負責創作的劇本有些不同。編劇在創作劇本時,溝通的對象通常是觀眾,而不是演員。如果掌握得不好,有些時候向觀眾傳達訊息的意圖會過度明顯,或是演員之間的互動關係顯得不夠真實。
而相反的,對演員與導演共同發展出的劇本而言,演員們在發展表演時,丟接球的對象是演員彼此,這些笑點與哏在發想當下,很可能取悅的對象根本就不是觀眾,而是同在場上的演員。
因此,演員之間的互動就會更為自然、真實,節奏也更精準。觀眾像是親身參與了一場歡樂的大派對一樣,接受無數笑點的狂轟猛炸。
作為一齣喜劇,《刺殺!團團圓圓之通往權力之路》已臻最高等級,我想不出有哪一齣戲,能讓我在看完後發出「啊!比上次的刺殺團團圓圓好笑呢!」的感想。
當然,看完戲之後,我們還是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好好回頭咀嚼戲劇中所碰觸到的、那些比較深沉的問題。
以我個人來說,最觸動我的一句話,是戲中在一場抗爭活動時,飾演台灣黑熊的鄧名佑所說的台詞:
老林他就是一個人類,怎麼可能瞭解我們動物需要什麼?
這是一種典型的,利用族群認同與標籤切割支持者的方式,在台灣政壇也舉目可見。在戲裡,我們知道動物與人類同樣狡詐,可以沆瀣一氣,也可以對彼此心狠手辣,本質上的惡是相同的。就像在《動物農莊》中,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化,無論是動物還是人,為了權力,最終都會露出邪惡的本性。
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卻常常看不清楚,本省人/外省人;資產階級/勞動階級;同性戀/異性戀;政府官員/市井小民……有太多太容易貼上卻難以撕下的標籤,將人分成各種類別與族群,分別對立,也拒絕溝通。但是人類的本質永遠是相通的,差別只是環境與特徵而已,大部分情況下,即使分屬不同族群的人們,依然可以互為類比。
透過《刺殺!團團圓圓之通往權力之路》,我們也可以正向地思考——我們沒有那麼不同,我們都有點壞、也不那麼壞,雖然我們有相似的人性弱點,但也同時共享著許多優秀品質。
2016春天戲水《刺殺!團團圓圓之通往權力之路》
演出地點: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(新北市板橋區莊敬路62號)
演出時間:2016/03/19-03/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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